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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六章 過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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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從那天蘇羨將自己最深的回憶坦露後,他的精神狀態還不錯,也許這麽多年真正壓在他心上的是那段回憶。我不敢有一絲懈怠,一如既往準時去陳醫師的心理診所治療。

今天是大年三十,外公說過年就應該包餃子吃,一定要吃香菇豬肉陷的。我和蘇羨合作。從和面開始,一點點學著包餃子。我手藝不行只能幫忙洗菜,蘇羨將面粉與水混合,一點點學者揉面。我在他身旁感慨,蘇羨這雙手不僅好看,揉面也很養眼。蘇羨糊噠噠的手在我鼻子上一點,好笑的說我,你的目光讓我覺得自己是獵物,你隨時都能吃掉我。

我撇撇嘴不以為然,不知道是誰晚上就變成餓狼,叫著自己吃不飽,非要折騰我。

老媽以前包過餃子,我試著將蘇羨搟好的面皮,包上肉餡兩手一夾。肉餡從面皮裏爆出,蘇羨說我肉餡太多。我又嘗試著少放些,包的餃子始終沒有蘇羨好看。

下水煮餃子我全程負責,等餃子水煮沸再放入餃子,中間加兩次水,餃子完全漂浮起來就大功告成。蘇羨簡單的燒了幾個菜,將外公的輪椅推到餐桌旁,蘇羨將溫熱的水餃一口口餵給外公。

保姆阿姨回老家過年,這棟房子裏只有我們三個人,寂靜的有些冷清。蘇羨一早將福字,對聯全部貼好,接外公回家的時候,外公很開心的說,“還是國內好。”我知道他一人在遙遠的國外,行動不便又沒有人與他交流,心裏很寂寞。連忙跟他說“今天可是我很蘇羨一起學包餃子,外公試試看。”

蘇羨瞥眼,笑著說我,“不搗亂已經很好了。”

我臉一紅,上去揚手要揍他,外公哈哈大笑,十分開心。

飯後我們坐在沙發上等著春晚,外公很喜歡春晚,老規矩是今夜不能睡覺一定要守歲。我們怕外公身體吃不消,建議他看兩個小時,後面的完全可以看重播。外公也不執拗,知道身體最重要,答應十點前一定回屋睡覺。

外公窩在沙發上,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大紅色的紅包,顫顫抖抖的遞給我。他最近積極治療,原本半邊身子不能動彈,療養院的專門為他制定了一系列治療方案,配以針灸,按摩鍛煉已經頗有成效。看到外公一日日好轉,我和蘇羨很欣慰。

我看著紅包有些詫異,不知道該不該接,望著蘇羨,蘇羨幫我接下紅包說“這是給他孫媳婦的見面禮。”

我臉一紅,眼眶有些濕潤,我和蘇羨領證倉促,蘇羨現在病情還不穩定,沒辦法辦婚禮,何況老爸老媽還沒原諒我,只有外公想到我,認準我是他唯一的孫媳婦,心裏一暖我抱著外公說,“外公新年好。”

外公點頭,“好....都好...”我想起年少時他總打趣我,叫我外孫媳婦,現在真正成為他的外孫媳婦了,老人家也是圓了心願。

我和蘇羨太高估外公的毅力了,春晚剛過一小時,外公已經撐不住睡著了。蘇羨將外公抱回屋內,幫他安置好一切。回來時躡手躡腳生怕吵醒了外公。我笑他像個偷食的老鼠來做賊了。

蘇羨一把抱住我,將我往沙發上推,我還來及不反應與他全部倒在沙發上。蘇羨亮晶晶的眼裏透著玩味,“想要什麽禮物。”

“嗯,想要錢。”我直白的看著他,蘇羨眼裏笑意更濃,手指刮了下我的鼻頭,將口袋裏的紅包拿出來,嘴唇輕輕抿住一角。眼神裏透著,想要,自己來拿。

我生來不服輸,兩手上前開搶,蘇羨眼疾手快按住我的手腕,害我動彈不得。他故意將口中的紅包遞到我眼前,我氣急,上前想咬住紅包搶過來。蘇羨一扭頭我就親在他脖頸上,幾次之後我才發現,他是故意讓我主動親他,蘇羨這個悶騷男。

最後一次我看準時機,趁蘇羨不經意間長大嘴巴要將紅包咬下,哪知蘇羨抿住的紅包突然掉了,我狠狠的撞在他的唇上,蘇羨再不肯放開,與我唇齒之間互相纏綿。

電視機裏還不停的播放某個明星的小品,忘乎所以聽不見都講了什麽,直到我的手機鈴聲刺耳的響起,才拉回意亂情迷的神智。蘇羨眼底濃濃的不舍,瞄了眼茶幾上的手機,慢悠悠的起身。

我趕緊按下接聽鍵,落落大嗓門已經吼出來,“寶貝,新年快樂,我是不是第一個給你祝福的。”

我汗顏,每年落落都會在新年淩晨之際給我打電話,這次好巧不巧撞上蘇羨,我笑著說她,“馬上要生的人,好好休息,別熬夜。”落落預產期就在這幾天,還有心思想這些,我不免有些擔心。醫生說她胎兒過大,恐怕要剖腹產。落落為此大哭了一場,她向來愛漂亮,不願意在身上留下疤痕,堅決要多鍛煉順產。我說,如果順產不成,還要剖,豈不是更倒黴。

“我知道啊,今年你爸媽不也沒回來嘛,我擔心你。”落落話像跟刺,插在我心上,我一早就打過電話,可是他們沒接我電話,我尋思著,要不要再給老媽發條祝福短息試試。

落落電話剛斷,鄭輝就來電話了,無非是祝福之類的話,還特意問了蘇羨的情況,我看著拿遙控器亂選頻道的蘇羨笑了,“我們很好。”蘇羨耳尖,笑著將我摟在懷裏。

“你和師姐怎樣了?”我這段時間一直忙於蘇羨的事情,也沒打聽他和師姐的情況。

“哎,分了。”鄭輝一陣嘆息,“還沒開始,就分了。”

我一驚,他們最終還是經不起時間而分了?

“是你,還是師姐。”

“她說,她有男朋友了,過年前雙方都見過家長,關系也定下來,我還能怎麽辦。”鄭輝失落,“我追了她那麽久,沒想到是這個結果。”

我想起蘇羨說的,忍不住感慨,蘇先生有先見之明,知道鄭輝與師姐不會修生正果。

“不說了,跟兄弟們喝酒去了,你好好照顧你家那位吧。”鄭輝隨手掛掉電話,我不禁有些擔心,正處於失戀,又去買醉,天知道會發生什麽?

剛想給師姐發條短息,被蘇羨攔下,“你以為鄭輝真的會放過師姐?”

“什麽意思?”

“有些事,只有喝醉了才有勇氣去做。”他笑著眼波流轉,兩頰的小酒窩彎彎的很可愛。我突然明白蘇羨的意思,便不再操心他們的事情。正所謂旁觀者清,師姐未必對鄭輝全是厭惡。

“還有電話嗎?”蘇羨靠在沙發上望著我,我笑著撲倒他懷裏搖頭,“沒了,保證沒有!”我舉起手發誓。蘇羨微笑正想繼續未完的事情,他口袋裏的電話又拼命的響起來。

蘇羨眉頭一皺,看著屏幕上的名字,恨恨咬牙。他起身走到窗邊接下電話,“你能不能不要這時候給我打電話。”

“難道不這時候打,還要什麽時候?”電話那頭,淩晨的嗓門吼出來,“我們每年都是這時候通電話,你忘啦。”蘇羨將電話離耳邊原點,我笑著看他們你言我一語鬥嘴。

我拿著手機在屏幕上打字,刪了很多遍,又忍不住重新寫。最後還是寫了一句,“新年快樂。”點擊發送老媽。

我以為還同之前一樣,石沈大海。沒想到老媽居然回我信息了,同樣了的“新年快樂。”瞬間,我再也忍不住淚流滿面。顫抖的手繼續打字,“我想你們了,很久沒吃你燒的紅燒肉。”

“你是想我,還是想紅燒肉,沒良心的東西。”

“想你......”

“等著吧,等你爸不忙了,我們再回去。”

“好,我等你們回家。”想了想又發了個笑臉過去示好。

“他怎麽樣了?有沒有傷害你。”老媽第一次問起蘇羨,我連忙回信,“一直很好,沒有發病,醫生說快痊愈了。”

“那就好,學著保護自己,別受傷。”

那一刻,我明白,即便老媽多怨我和蘇羨領證,她還是牽掛著我,怕蘇羨發病傷害我。天下父母哪有不疼自己孩子的,大多數恨鐵不成鋼,又盼著他身體健康平安喜樂。為了讓老媽安心,我善意的撒個謊。

打開微博,評論區裏好多祝福語,我開始一條條回覆,看到末端那個又又叉叉時,給他也回了條新年快樂。不久之後,他回覆我:謝謝,對不起,我走了。我正不解,他已經將我刪除,不再關註。我突然明白這個人很有可能是季又越。心裏有點小意外隨後又很平靜,他走了也好,永遠不要出現在蘇羨面前,如果他不從中作梗,蘇羨也不會再次病發。我與季又越本就是錯誤的遇見,錯誤的交往,現在他主動離開是最好的結局。

蘇羨與淩晨通完電話回來,拉著臭臉不開心,“怎麽了淩晨又惹你了。”

蘇羨將我摟入懷裏,“他一向很煩,不用搭理他。”

我笑著拍拍他的後背,蘇羨每次都說淩晨是個話癆,又每次都會聽他把話說完,明明自己在意淩晨這個朋友,又總是嘴上嫌棄他,真是個矛盾體。

淩晨快兩點,我終於忍不住要去睡覺了,蘇羨也不看春晚,直接抱我回屋睡覺。

自從和蘇羨一起生活後我的睡眠質量直線下降,睡得很不安穩,迷糊間聽到一些怪聲音,想到蘇羨的病情我又瞬間驚醒幾分。我看到蘇羨在昏暗的房間翻抽屜,一直在找什麽東西。

我不確定蘇羨是否又發病,輕輕叫了他兩聲。他聽到後來到床邊,問我,“你見我的項鏈嗎?”我心下一沈,眼前這個人不是蘇羨,他眼底流淌著與蘇羨完全不同的目光。

我不敢驚擾他,連忙說,“你要找什麽,我幫你。”

“我的項鏈,我定制的項鏈不見了。”蘇羨恐慌不已,他瞳孔微張,像是想起什麽不好的回憶,捂著頭倒在床上。我緊緊抱著他,我知道蘇羨當年被劫持,是因為要去取一條定制的項鏈。如果沒有這條項鏈,蘇羨的人生會不會有別的精彩?

“我幫你找,你冷靜些,我來幫你。”我和蘇羨在房間裏開始翻箱倒櫃,我將所有的抽屜打開,將項鏈戒指都翻出來,一一擺在他眼前,蘇羨見過搖頭,這不是他的。我又開始翻衣櫃,我知道這裏不可能有他的項鏈,為了使蘇羨鎮定,只能慢慢尋找。如果能挨到天亮,也許他就清醒了。我暫時計劃著後面要帶他去哪裏,不能讓外公知道蘇羨再次發病。

忽然,他似乎想起什麽站起身,往屋外跑去,我來不及抓住他,也跟在他身後跑出去。我以為他又要像上次那樣跑出去,好在他只是跑到院裏的SUV旁。

我將車子解鎖,他鉆進去又開始翻找,將所有能開的格擋全部打開。我將空調打開,車內溫度一點點回暖。蘇羨找不到他的項鏈,開始焦慮,發狂。他扯著自己的頭發嘴裏一直喊著“我的項鏈不見了,我要找到我的項鏈。”

我捂住他冰冷的雙手,看著已經陌生的蘇羨“今天太晚了,我們可以明天再找,讓更多的人幫你好不好。”

蘇羨一把甩開我的手,搖頭不肯,他眼睛瞄到車內後視鏡上懸掛的平安福袋。他一把扯下,將福袋翻身,裏面果真露出一條精美的項鏈。葉子的形狀鏤空的花紋,兩片葉子合攏,裏面包裹著一塊冰藍色寶石。在昏黃的車等下閃耀不已。我心一沈,這個就是害的蘇羨走向絕路的項鏈?如果沒有這條項鏈,蘇羨仍是陽光下的少年,被無數光環籠罩。

蘇羨找到項鏈後安靜下來,他緊盯著我一字一句的說,“我親自設計的,要帶給你。”

那一刻,我仿佛聽到我所有的防備全部崩塌,不敢置信的看著蘇羨將項鏈掛在我脖子上,冰涼的觸感像把刀子割在心上,一刀一刀將我慢慢淩遲。我知道我完了。如果以前我還能自譽為高潔陪在蘇羨身邊,那麽現在我就是地獄裏那跟藤蔓,狠狠將蘇羨從陽光裏拉入深淵。

原來是我,是我害的我的蘇羨在泥濘中掙紮,是我將所有人的命運全部打翻。而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,在多年之後,我還有勇氣站在蘇羨面前說著要保護他,給他一個家。

真可笑,我的淚再也忍不住往下掉,心痛的已經沒有知覺。蘇羨看著我脖子上的項鏈,眼神又變了,像個野獸一樣,狠狠掐住我的脖子。

“是你,是你害的我。”原來蘇羨潛意思裏也認為這一切都是我害的。我害他跌入深淵,害他分裂出第二人格,害他的媽媽去世,他外公中風,他失去了他引以為傲的醫生資格。

我閉上眼不掙紮,蘇羨的手慢慢用力,要將我的脖子生生捏斷。我想如果能死在他手裏我也知足了。

最後蘇羨沒有殺了我,他拉著我的手腕,不顧我的感受粗魯拉回房間,將我一把丟在床上,像個野獸一樣不待任何情緒的撲下。

他撕咬我的胳膊,脖頸,嘴唇,一遍遍折磨直到出血才滿意。他眼底的嗜血像個魔鬼,我在他瞳孔中看到自己的臉,脖子上還戴著那條項鏈,冰涼刺骨。我知道他是怨我的,我又何嘗不怨自己。

這一晚我都沒有哭出聲,咬緊牙,生生承受蘇羨的給予。他沒有一絲溫柔,在我身上肆意剝奪,我想我的生命也許就要到止為止了。也好,死在他懷裏,也好,至少我明白了真相,也沒有遺憾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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